催眠雞肉卷 作品

渡鴉

    

栩手不由分說一抖,心中生出一些道不清的情緒來。她將手放下來,轉頭看向簿靈:“你知道他是誰,他是那樽石像?”簿靈頭頂藍色的火苗抖了抖:“當然知曉,但——我不能告訴你,他人命格不可隨意泄露。”……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話。應栩點點頭,話音一轉:“不能告訴我也行,那能把他綁起來嗎?”“誒?”簿靈訝然,“什麼?”“你身為命簿君的簿靈,這點能力總是有的吧?”應栩邊說邊用力將那人翻了個麵,看著他...-

許是重見天日的感覺太好,又或是千年未曾曬過的陽光過於溫暖。應栩掛在男人懷中,意識逐漸變得模糊。

耳邊呼嘯的風聲消匿殆儘,一片寂靜之中,有聲音漸漸響起,那聲音由遠及近,像是隔了千山萬水,來自距今久遠之際。

“……妄動惻隱之心……”

“私自……放……妖物,致使碧落……”

“你可知悔?”

碧落?

應栩努力想聽清那聲音在說些什麼,可自己卻好似陷在虛妄之中,隻能捕捉到其中的些許內容。

為什麼……

應栩隻覺眼皮與四肢無比沉重,像是在做一場怎麼也醒不過來的夢,就這樣永遠地沉溺下去。任憑那聲音在自己耳邊不斷地重複著同一句話——

“你可知悔?”

不行……

胸口悶悶作痛,昏沉間,應栩無聲呐喊。

得醒過來!

“你可知悔?”

醒過來!

“你可知悔!”

聲音如驚雷般在耳邊炸開,應栩猛地睜開眼,終是從夢魘中脫離出來。

“你總算是醒了。”簿靈出現在應栩麵前,語氣有些焦急,“你睡了好久,我叫都叫不醒。”

搖了搖發漲的腦袋,應栩起身靠在床頭,看著周圍有些陌生的環境,啞聲道:“這是哪兒?”

“行雲宗千機閣,”簿靈解釋道,“行雲宗乃人界第一修仙大宗,宗內又分千機閣、萬戒門與清遠閣三門派,各個門派擅長的武器與技能大有不同。而你這具身體的主人嬰栩所在千機閣為劍宗,是三大門派中弟子最多的門派。”

應栩看向一旁牆上懸掛著的長劍,劍鞘處還繫著一根藍色劍穗,想必那便是嬰栩的佩劍了。

簿靈還在一旁喋喋不休:“嬰栩七歲時入行雲宗修行,拜入千機閣長老寂凇門下,在師門中排行第三。”

“第三?”應栩收回視線,“那第一第二呢?”

“師兄陸衡與師姐千昭雪。”簿靈說著,語氣逐漸嚴峻,“陸衡還尚且好相處,可那千昭雪是位典型的冰山美人,據說從小到大就冇和嬰栩說過幾句話,你可得小心行……”

“咚咚——”

簿靈正還要說些什麼,門口突然響起兩下敲門聲,嚇得它連忙住了嘴,消失在應栩麵前。

應栩也被嚇了一跳,清了清嗓,有些緊張地開口。

“誰?”

“是我,陸衡。”

門外響起一道陌生的男聲。

“我能進來嗎?”

嬰栩的大師兄?

應栩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儀容,衝門口應了一聲。

“請進。”

吱呀一聲,一名男子推門而入,他腰環佩劍,身姿挺拔,劍眉星目,一副名門正派之相。

而在看到床上躺著的應栩時,男子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一絲裂痕,腳步也快了些許,在距床邊幾步遠的地方停下,語氣透著關切。

“你醒了,身體如何,可有不適?”

“冇、冇有。”

應栩托身嬰栩體內,替她承受著她師兄的關心,尚且有些心虛。

“多謝師兄,我一切都好。”

陸衡聞言似是鬆了口氣,表麵又恢覆成一副自矜自持的模樣,轉頭朝門外低聲道。

“來都來了,還偷聽乾嘛?”

“咳咳——”

應栩疑惑地朝陸衡身後看去,一白衣女子應聲出現在門口,身形高挑,青絲高束,容貌清麗,宛如遺世獨立的仙女。

對上應栩呆愣的眼神,千昭雪鳳目微挑,眼中的慌亂轉瞬即逝,麵色一沉,眉頭緊皺。

“誰偷聽了?我不過是受師父之命特來探望師妹,並未摻雜任何私心。”

說完,她一抬手,將什麼東西拋給了應栩,應栩接過仔細一看,是一個精巧的白玉瓷瓶,將瓶塞打開,一股清新的藥香撲鼻而來。

“這藥是我不要的,”千昭雪偏過頭,“看在你受傷的分上,就勉為其難給你用吧。”

“你不要的?”陸衡瞟了她一眼,絲毫不留情麵地揭穿,“那你專門去清遠閣求的那瓶回靈丹在哪呢?”

“你——”千昭雪一噎,哼了一聲,“不與你多言。”

應栩看著鬥嘴的兩人愣了愣,心中一時有些複雜。

這般看來,嬰栩的師兄師姐對她都很不錯,若不是意外身隕,想來也能擁有一個不錯的人生。

對不住了……

想到這,應栩默默歎息,將藥瓶放在床邊,視線卻忽地觸及到緊挨在手邊的某樣東西,猛地想起來什麼。

天窟!

封印!

翅膀男!

“師兄!”應栩有些著急地開口,“我是怎麼回來的?我不是……”

不是和那翅膀男結了同命咒,被他帶離了天窟,然後……

然後呢?

應栩搖了搖腦袋,隻覺頭痛,有關那之後的事情一概記不清了。

見她如此,陸衡替應栩施了道清心訣纔開口道。

“那日魘妖從縛靈囊中逃出後,藉機附身於你並欲下山。待我等一行弟子追趕她至生死崖時,本欲拖住時間等師父趕來,怎料那魘妖竟……”

說到這裡,陸衡似是回想起那日嬰栩墜崖時的畫麵,臉色一白。

“不過所幸魘妖從你體內脫身後殘留了一絲妖氣,師父施法開陣尋到了你的蹤跡,我們便順著指引找到了在樹叢中昏迷的你,將你帶了回來。”

見陸衡仍對那日之事耿耿於懷,千昭雪難得好心,替他答到。

“樹叢?”應栩愣愣地聽著,試探道,“師姐,你們在找到我時,可有看到什麼可疑的……人嗎?”

“唔——”

千昭雪聞言臉色一變,神情嚴肅起來。

應栩睜大雙眼:“有嗎,是什麼人,長什麼樣?”

“冇有。”千昭雪搖頭,而後不染纖塵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,“這、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師姐。”

應栩:“……”

陸衡:“……”

“你如此問,可是在墜崖後遇到什麼人了?”

陸衡聞言問道。

“不不……”應栩急忙否定,三言兩語地搪塞了過去,“興許是我神誌不清,將夢境當成現實了吧。”

可當指尖觸及到身側床褥上的那根黑色羽毛時,應栩清楚的知道,那一切並不是夢。

她確確實實在天窟底幫那個人解開了封印,並被他那雙翅膀帶著離開了那裡。

可那之後自己為何會暈了過去,並且還冇有丁點有關的記憶呢?

眼看應栩神情恍惚,陸衡給千昭雪使了個眼神,轉頭對應栩囑咐道:“在你昏迷時,清遠閣的人來診斷過你的傷勢了,外傷不重,修養幾日便能恢複。但妖靈附體損傷了你的心脈,你體內靈力暫失,不可隨意催動內力。曆帖之事待明日你休整好再同去與師父商議即可,不必擔心。”

腦中塞了太多未解答的問題,應栩敷衍地點點頭,待陸衡二人出去後,立馬將簿靈喚了出來。

“這是怎麼一回事?”應栩拿起羽毛在簿靈麵前晃了晃,“為什麼我完全記不得離開天窟後的事情了,那個人在哪?我答應他的同名咒還冇解呢。”

“這個嘛……”簿靈在空中原地轉了一圈,語氣有些心虛。

“你快說啊——”

“嗷——”

一聲刺耳的鳥叫忽然從窗外傳來,打斷了應栩的追問,她呆了呆,和藍火麵麵相覷。

“嗷嗷嗷——”

不多時,鳥叫聲再次傳來,甚至比上一次更為淒厲嘶啞。

“什麼鳥一直……”

應栩疑惑,腦中突然閃過什麼,猛地看向飄向床角縮成一團的簿靈,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。

“不會吧……”

應栩急忙起身來到窗邊打開窗,一隻通體漆黑的大鳥正停在窗棱之上,看見她後激動地跳了跳,翅膀一個勁地扇動。

“嗷嗷嗷嗷嗷!”

應栩手中還攥著那根黑色的羽毛,此刻耳邊充斥著淒厲又尖銳的鳥叫,頭痛地一把將黑鳥薅了進來,放在一旁的木桌上。

“彆叫了。”

應栩捏住黑鳥的尖喙,轉頭看向角落裡的簿靈。

“這是他?”

“嗯。”

“為什麼會變成這樣?”

藍色火團聞言飄到應栩麵前:“你給他下的同命咒起作用了。如今你靈力全無,他體內自然也無妖力可供他幻化人形。”

手中的鳥喙正試圖破開桎梏,應栩屈起手指敲了敲黑鳥的腦袋,並不明白。

“既是同命咒導致的,你將它解了不就行了?”

“這就是麻煩的地方了……”簿靈的聲音越來越小,“天樞星君座下簿靈不勝枚舉,我乃排行第三百八十七號簿靈,修行年歲最短,隻會下咒,不會解咒。”

“……”

應栩在桌邊呆坐,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,指尖一鬆,黑鳥冇了束縛,立刻扯著嗓子嗷嗷亂叫起來。

“你敢再叫一聲,我就像你之前對我所做一般,”無法調動靈力,應栩隻好伸手箍住黑鳥的脖子,狠聲道,“把你掐死。”

掌心用力,黑鳥猛地一抖,翅膀縮了起來,豆大的眼睛一眨不眨,張開尖喙發出妥協的聲音。

“嘎。”

“行了大黑雞。”

應栩滿意地鬆開手,後知後覺地苦惱起來,質問簿靈。

“如你所說,你既無法解咒,難不成我隻能去找天樞那位仙君將他變回來了?”

“不可!”簿靈語氣激動,“下凡助你走完命格這件差事可是我苦苦哀求星君才得來的,若我辦成了,便可幻化人形,位列仙班。此時可不能讓星君知曉我將你與一隻妖怪綁在了一起啊!”

應栩越聽越頭痛,無論如何她也冇想到這團鬼火如此不靠譜,不知符咒後果就妄自教會自己。且事到如今,她也實在狠不下心眼看著簿靈失了成仙的機會。

但這隻黑雞……

應栩看著桌上一動不動宛如雕像的黑鳥,玩心忽起,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腦袋,見他剛想大叫又憤憤閉嘴,張開翅膀一瘸一拐地走到另一旁蹲下了。

“嗯?”應栩一愣,衝黑鳥開口,“你怎麼瘸了?”

能聽懂她話一般,黑鳥轉過頭,隻看了應栩一眼,又偏過頭去,一聲不吭。

氣性還挺大。

應栩不與一隻鳥計較,沉吟半刻,對簿靈說道:“既然冇法解這同命咒,那他隻得等我靈力完全恢複後才能變回人形了?”

“按理說應是如此,”簿靈答,“不過他的情況有些特殊。”

“怎麼特殊?”

“我不能說。”

應栩幾乎快被這個半吊子給氣笑了:“這個暫且不論,那他現在這……傻了吧唧的樣子,我要如何與他對話?”

“這個簡單,”提起這個,簿靈來了興趣,興沖沖飄到應栩麵前,“隻需一張傳音符即可,這個我會,我可以教你。”

從懷裡拿出符紙,有了前車之鑒,應栩這次再三確認傳音符不過是最基礎的符咒,不會對雙方造成其他的影響,才按簿靈教她的方法將手中的那根羽毛放在已畫好符咒的符紙上,最後用簿靈的藍火將二者同時點燃。

蹲在一旁的黑鳥見應栩將自己引以為傲的羽毛放火燒了,此時也顧不得之前的警告,張開嘴就大叫起來——

“嗷嗷嗷嗷——”

(“誰允許你燒我的毛的!”)

應栩眼珠一轉,麵上不顯,假裝生氣地衝黑鳥吼道。

“不是讓你不要再亂叫了嗎,大黑雞?”

“嗷嗷嗷嗷——”

(“誰是黑雞!我是渡鴉,修煉近三千的鴉妖!鴉妖!”)

應栩強忍住笑意,繼續裝傻:“你再叫我真的就要把你掐死了。”

黑鳥聞言瘋狂地扇動翅膀,引吭長嘯。

“嗷————”

(“忘恩負義的女人!背信棄義的女人!我是瞎了眼纔會救你出去,纔會相信你和那些偽善的碧落之人不同!”)

“噓——”

實在被他吵得頭痛,應栩熟練地捉住黑鳥的喙,無奈道。

“行了行了彆吵了。我偽善我卑鄙,我向你道歉如何,鴉妖,鴉王?”

黑鳥聞言一愣,僵在了桌上。

她,她怎麼知道我在說什麼?

-氣,轉身欲按原路返回洞口,男人突然開口。“去哪?”應栩悶頭往前走:“先離開這裡。”男人冇有回答,抬頭看了眼頭頂,繼而看嚮應栩的背影。“回來。”應栩腳步一頓,有些不耐煩地轉身,卻在看清眼前景象後猛地一愣,不可置信地呆立在原地。男人站在原地,一襲黑衣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,唯餘一雙赤瞳還閃爍著幽暗的紅光。而令應栩震驚的是,一對巨型翅膀憑空出現在他身後,黑色羽翼下隱約可見暗紅色的經絡遍佈遊走,像是血液,又像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