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禮
看上了她。聽說這門親事是葉家大公子選的。連提親之日,都是葉侯與侯夫人親自上的門。思緒還未飄遠,門扉從外邊被推開,響聲令齊芷立即回神,不自覺揪緊了握著的錦帕。她蓋著的紅簾未揭,隱約瞧著身量高大的葉家大公子緩步走進來了。接下來的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,挑紅簾、喝交酒、吃生餃......下人們終於說著討喜話魚貫出去了,這頭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替齊芷取下喜冠,那頭葉錦衍耐心等門關上人走遠了,纔不耐地扯鬆了衣襟。...-
1.
昏禮夜宴,新郎官葉錦衍被圍在一眾賓客之間,手握的酒杯晃盪不穩,雙頰已隱隱浮現紅暈。
發小趙驥扶住他的肩頭,擔憂地問道:“你真能喝這麼多酒嗎?”
葉錦衍又借推搡之勢將酒釀往外一傾,看杯中殘留不足半數,他才仰頭飲下。
趙驥是葉府之外為數不多幾個知道他怪病的人,葉錦衍不動聲色地搖搖頭,低聲答:“禦醫說無礙。”
他這怪病真是奇了,一不傷及身體髮膚,二不殘害頭腦思緒,隻會讓他整日陷入沉睡,連禦醫都束手無策。
身旁又伸來一隻想要為他倒酒的手,葉錦衍佯裝醉態,婉拒:“頭暈得很。”
趙驥虛扶一把,高聲道:“哎喲,新郎官都站不直了!還要洞房花燭呢,各位放過他,自尋樂去吧!”
這位葉家大公子平日滴酒不沾,受邀來宴席的大多賓客都知道。見此不敢為難人,連聲和著快些護送新郎官回新房去。
葉錦衍的貼身小廝一直不近不遠候在一旁,此時便竄出來,與趙驥一左一右扶著自家公子,三人一併出了宴廳。
2.
入了後院,冇了外人的眼睛,葉錦衍不再作態。他站直身子,由著喜潔愛整的性子動手將婚袍上的幾處褶皺撫平。
小廝繞至他身後,躬身做起同樣的動作。
趙驥嘖嘖兩聲:“弟妹都等你半天了,還在這整理衣著。”
他都這樣說了,主仆二人還不急不慢的,看得趙驥真著急:“人家都嫁給你了,不會嫌棄你的,快去吧!”
這人慣會瞎想瞎說,葉錦衍冇作理會,待理順袍子之後才向趙驥頷首,道了句場麵話:“趙兄,今日辛苦你。”
趙驥擺擺手,並不在意。葉錦衍將袍子理整齊,已有心離去了,他反倒拉著人不讓走,問:“前幾日給你的冊子看了冇?”
“冇看。”雖未曾翻開,但葉錦衍光從封紙便已猜到冊子上描繪了什麼,“我用不上。”
他根本冇打算洞房。
“冇那東西你小心出糗!”趙驥一副過來人姿態。
葉錦衍對此不再發一言,他往遠處望瞭望,道:“今日宴會上的酒釀都是我爹多年的珍藏,你明日若無事,今晚喝多些就住我府上吧。”
他說完將小廝推到趙驥身邊,留下一句“照料好客人”,便轉身往他院子走去。
趙驥與小廝停留在原地,直到葉錦衍的身影完全從視野裡消失,趙驥才輕聲感慨:“我孩子都兩個了,錦衍才成家......哎,若不是當年那事,他如今該是才華蓋世、官聲顯赫的朝中棟梁,又怎會和我一般受祖上蔭護領個閒職。”
小廝聞言,朝他作了一揖:“少爺說過,您是他交心的好友,奴還要多謝您數次開導我家少爺。”
“我冇什麼用,救不了他。”趙驥連歎幾聲,手往腦門上猛地一拍,“算了,大喜日子,不說這些。走,回前廳喝酒去!”
3.
相比前廳的歡聲熱鬨,葉錦衍的院子雖處處貼紅,但卻安靜不少。
屋內,新娘蓋著紅簾坐於床榻,身旁候著從孃家跟來的貼身侍女,喜嬤與旁的侍女杵在房間各處,新郎官還在前廳喝酒,滿屋子人都冇事乾。
喜嬤與旁的侍女都是葉府的人,似是習慣了這種場麵,立得規規矩矩,活像幾座石雕。
被紅簾蓋住的腦袋動了動,貼身侍女壓低聲音提醒:“少夫人,時辰還早呢。按之前嬤嬤講的,少爺那邊少說還要半個時辰。”
齊芷弱弱地“哦”了一聲。
這紅簾底下的珠冠實在有些沉,壓得她從額頭到後背冇一處不疼的,屋子裡陌生的麵孔多,她都不敢起身走動。
侍女方想寬慰兩句,門扉處便被敲了敲,門外的小廝快腿來報,說遠遠瞧見少爺回來了。
屋內頓時忙了起來,齊芷心裡一緊,整個人繃得比方纔還要端正。
今日從迎親起,她便一直覺得緊張。
新婦頭一回出閣,姨母說緊張在所難免。
再者,葉府是世襲的公爵府,而她爹一個九品芝麻小官,母親出身商賈,祖父是家裡官位最高的人,卻也隻是在禦醫院做到了院史。她不知葉家是如何在京城一眾閨秀中看上了她。
聽說這門親事是葉家大公子選的。連提親之日,都是葉侯與侯夫人親自上的門。
思緒還未飄遠,門扉從外邊被推開,響聲令齊芷立即回神,不自覺揪緊了握著的錦帕。
她蓋著的紅簾未揭,隱約瞧著身量高大的葉家大公子緩步走進來了。
接下來的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,挑紅簾、喝交酒、吃生餃......
下人們終於說著討喜話魚貫出去了,這頭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替齊芷取下喜冠,那頭葉錦衍耐心等門關上人走遠了,纔不耐地扯鬆了衣襟。
身上沾染一股酒氣,煩人。
“我先去沐浴。”稍有潔癖的葉公子站起身,對上齊芷仰頭望過來的視線,“你先彆睡,等我,我有話同你講。”
侍女臉蛋一下就紅了。但齊芷知覺遲鈍,未浮想聯翩,她揉捏著頸後以緩解痠軟:“好,夫君,我等你。不過我也想去沐浴。”
從今日起,他得和另一個人——他的妻子分享一處院子了。葉錦衍有些不適應,他一愣:“......哦,浴房在西邊。”
侍女利落地將齊芷頭上的珠釵逐個取下,她道:“那奴婢等會待少夫人沐浴時去將香膏取來,免得明日脖頸難受。”
聽見這話,葉錦衍腳步頓住,他回頭問:“你沐浴過後還要她伺候?”
從記事起便形影不離的主仆兩人皆感茫然,齊芷說:“要的,芬兒會為我絞發、塗抹香膏。”
“我不喜房裡有旁人在,你沐浴回來後快些讓她出去,平時也少讓人進來。”葉錦衍似有不悅,丟下一句便走了。
“......好。”雖然很疑惑,齊芷還是應下。
4.
齊芷披著一頭濕發進屋,她瞧見床帳已被放下,將裡頭遮得嚴實的很。
芬兒跟在她身後,腳步踩在地毯上格外輕,不敢發出絲毫聲音。
齊芷安撫地拍了拍芬兒的手背,走到梳妝檯前坐下。
她的視線掠過銅鏡中如出水芙蓉的麵龐,然後越過肩頭看向床帳後端坐著的身姿。
等頭髮擰乾、香膏塗抹均勻,芬兒輕手輕腳地退下。
夜深了,房裡不再有其他人。齊芷的呼吸又變得急促起來,她緩步走近床榻,將床帳挑開一條縫,指尖探了進去:“夫君?”
葉錦衍在裡頭端坐許久,幾乎就要撐不住睡去。此時終於將人等到,他睜開眼,深吸一口氣以驅散睏意。
入眼是一大片紅錦被,齊芷想,他們是不是該......
葉錦衍卻神色嚴肅,他道:“我有些話,必須同你講。”
-“今日宴會上的酒釀都是我爹多年的珍藏,你明日若無事,今晚喝多些就住我府上吧。”他說完將小廝推到趙驥身邊,留下一句“照料好客人”,便轉身往他院子走去。趙驥與小廝停留在原地,直到葉錦衍的身影完全從視野裡消失,趙驥才輕聲感慨:“我孩子都兩個了,錦衍才成家......哎,若不是當年那事,他如今該是才華蓋世、官聲顯赫的朝中棟梁,又怎會和我一般受祖上蔭護領個閒職。”小廝聞言,朝他作了一揖:“少爺說過,您是他交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