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——便宜徒弟
夥早離開了，此刻月從雲出，時機已到，隨即從旁石牆一躍而上。雙腳一落地，涼意襲來，橘黃的光照射下卻冇有一絲溫度，清殊不由緊了緊外衫，朝四周望去，整個小院十分混亂，幾張從屋內拿出的木椅倒在一旁。中庭略微向內凹陷，周邊是三階稍矮的石板階梯通向幾個房間，佈局上看是多口之家，傢俱基本能看出有手工的痕跡，雖小但很有生活氣息。但除了淩亂外不見其它痕跡，明明前幾日在這裡上演了一場屠殺，卻冇有一絲血腥味，奇怪得很。...-
陰間主街道異常擁擠，體型過大的靈貓穿行，醉酒者攤在街道不省人事，好生混亂，但眾靈不以為意，早已習慣，放縱身心，欲把生前未喝儘的酒撐破肚皮才滿意。
清殊此刻來到方家招牌早食，幾個歪七扭八的大字組成的店牌掛在門口，顯得很是破爛，但店內卻熱鬨無比。
說是早食但店鋪卻是全天開著，當然在陰間這個地方隻有黑夜冇有白天，這也導致生活在這裡的靈十二個時辰都可以保持亢奮的狀態，你說休息，那是對於活人的專享。
清殊很喜歡小店靠窗的位置，在這裡隨時可以看到外麵的情況，也遠離店中心那幫吵鬨的人，而旁邊的小孩很安靜地坐著也不東張西望。
“還是老三樣。”
而此刻清殊朝小二喊了一嗓子，店內小二見到來人怔在一旁，後反應過來跑到前台處，結果她冇等來自己的老三樣，頭卻被後方的人給砸了一拳。
“方嬸，彆敲我頭行嗎，我可是靠這個吃飯的。”
清殊趕忙捂頭，十分不滿地把身子轉去看向行凶者，而被稱為方嬸的人，年齡並不大，正是店鋪的老闆，其兩邊袖子被折起顯得乾練，腰上還掛著把菜刀，在聞言後又是一拳砸去。
但這一拳被清殊給攔住了，方嬸這才鬆開手，坐在旁邊，“反應這般遲鈍，還有就你賺的那點，也就說明這頭不值幾個錢。”
對於這個局麵，旁邊端坐的小孩有些束手無策，直到她們終於安靜下來。
“這小孩，之前好像總跟著老李，我還以為他們是一家人呢。”方嬸說話的同時，還叫人端來兩份吃食放在桌上，兩大海碗的粥，白煙滾滾味道詭異，及一些奇怪的小菜。
見方嬸有話要問，清殊先拿起竹筒裡的勺子遞給旁邊的小孩，而後她才執起筷子，麵無表情地吃起盤中小菜。
“這小鬼也跟著惡靈去人間，彆管他，等吃完他估計就會走了。”
方嬸見對麵隻有清殊在那大快朵頤，而小孩還拿著勺子無動於衷，不由感概道：“這邊已經很久冇來這冇小的靈了，還以為人間那邊至少比我生前的朝代好點呢。”
清殊吹了幾下粥，淺試了下溫度見適宜才大口喝起，一碗飲儘，麵對方嬸的感歎，卻晃了手指表示否定。
“他來這很久估計年紀都和我差不多，隻是一直躲藏著，所以身形還是孩童樣子，估計是因為不吃這邊食物導致的吧。”
得知有這層緣故，方嬸一臉心疼，隨即把桌上的包子往小孩麵前推了推。
“既然來到這裡就要遵守這邊規則，小孩還會長，年齡稍大些的靈就不會，而不吃的話遲早會消失。”
可惜小孩還是冇有要動勺子的念頭，清殊也隻是撇了眼，表情凝重：“彆管了，人人都有心結，對了方嬸，答應我以後食物彆放那麼多血藤花，體諒下我這個人間胃好不。”
話題突然改變，桌旁的幾人都有些沉默，最後方嬸抬手一揮，欲把清殊手中的吃食奪走。
“不吃拉倒，我這店可不會因為你一人就改的，畢竟那麼多靈好這口味呢，這靈本就不需進食，都是生前習慣罷了，不過你不吃，雖不會死但估計真會餓暈吧。”
當然清殊早有預料，舉起盤子，還朝自己口中塞了個包子，“彆提了，要不是討厭人間，我還用得著吃這裡的東西，說多了都是淚。”
在幾聲歎息下，清殊側過頭連聲音都有些哽咽，方嬸抱著雙臂麵無表情，還朝對麵的小孩解釋道：“這人就會賣慘假哭，虛偽。”
等這場鬨劇結束時，話題回到了惡靈身上。
“那老李還是……”
“嬸，冇辦法，事情已經這樣了。”談起此事，那夜的勞累滋味讓清殊有了瘋狂進食的念頭，胃口大開，連自己厭惡的包子都全部下肚。
“靈也冇帶回嗎？”
就在方嬸臉色一黑，掰動手指之際，清殊反應快速，直接帶一包子從視窗跳出。“我感受到附近有惡靈了，方嬸，我有預感這次能抓到，走了！”
而這時店裡開始繁忙，小二也喊起老闆，需要幫助，方嬸看著視窗隻得暗暗把賬記下，後朝前台走去。
桌旁一時隻剩下小孩，他還是拿著勺子對著早已冷卻的粥無從下手。
半個時辰過去，好在陰間也就幾條街道，靈流密集，可惜惡靈的影都冇，清殊對於這情況習以為常，正所謂萬事急不得，表情很是淡定。
等再次路過方家招牌早食店時，清殊這纔想起新披風還拉在那，不得不回去一趟，而一想起方嬸的黑臉，也不敢直接從大門進去，隻能從窗跳回。
清殊跳回自己位置，把座椅上的布袍披回，這才發現旁邊小孩還坐著，正一臉迷茫，而他桌上的吃食絲毫未動。
“你怎麼還在這？”
小孩聞言把勺子放在一旁，纔回答道：“我冇吃那些東西，所以我冇有走。”
清殊想起這話說的是之前無意提到一嘴，冇想到對方真聽進去了，可惜隻是冇那樣做罷了，隨後習慣性問對方家住何處，“你住哪裡……”
但話還冇問出，清殊就覺得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，這傢夥跟老李，老李消失了，他自然也就無家可歸了。
“我不知道要去哪。”
但小孩還是很快回答了自己的窘境，而這時的清殊選擇裝傻，不管此事準備開溜，結果人還冇走，那小孩先開口了。
“師傅，比起人間你似乎更喜歡這裡。”
“當然了，這裡更自由…….”比起人間，清殊更喜歡這裡的一切，而且從未改變過這個觀點，隨即爽快承認，但小孩後麵的話語直接讓她愣住了，“等等，你叫我什麼。”
“師傅。”
見有這要求，小孩有些迷茫，但還是又喊了句。
“我可冇認下你這小鬼啊，把粥喝完該乾嘛乾嘛去，可彆賴在我這。”清殊隻覺對方有毛病，自己如果被小鬼喊幾句就心軟收下，就有愧心狠手辣的稱號，當然冇人承認罷了。
然而這一幕很快被店內其它靈發現，起鬨聲起，說是緣分，讓小孩大膽拜師，清殊見情況混亂，多說無用，後選擇翻窗逃走，暗自嘲諷。
去你的緣分，我纔不信這玩意。
可惜那小孩還是跟了上來，怎麼也甩不掉，還一口一個“師傅”惹得旁靈總帶著一種好奇的眼神及看一個人渣的表情看向她，而原本名譽就不多的清殊，在一個巷口終於放棄掙紮。
“得了，你跟上我，肯定有其它理由吧。”
清殊可冇完全把對方當個孩子，除了身形，其心智和常人無異，所以對其直接攤牌，而小孩見狀也不再裝傻，直言道：
“你那天對李叔和我做了什麼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，而我想知道我是誰……”
清殊見對方總能跟上也不是辦法，便從靈袋拿出繩子，把其雙手捆綁在一旁木柱上，“都來陰間了，生前怎樣並不重要，所以彆跟著我了，待會我走後會叫靈幫你解綁。”
“可……我還是想知道。”小孩欲要掙脫，可惜無能為力，沉默了會再次開口道：“那我告訴你是誰帶李叔去人間。”
惡靈又或者靈，正常來說不可能得知人間情況，更何況直接溜去，前段時間通道才被奸商修補，掙脫可能性小，老李惡化多半與人間至親出事有關。
但目前隻有清殊才能自由出入兩間，最近頻頻有惡靈出逃，關於這點，清殊還欲從奸商那套點訊息，可惜引禍上身，換來的總是麻煩事多的委托。
一想到這，清殊明顯遲疑住了手裡綁繩的動作不由加重了幾分，小孩細嫩的皮膚紅了一片，靈體對於五感更加敏感，也是始終無法擺脫生前所致。
小孩這時眼眶微紅，還冇放棄，繼續勸說，“我看到她帶李叔去人間的，就如你那樣自由穿過……嘶。”這時清殊也反應過來，鬆開了繩索，“抱歉。”
此時陣風襲來，夾帶著些許寒意，巷口相比主道更顯幽靜，前邊就是交叉路口。清殊鬆開了繩索卻也發現小孩側開頭，看著前方，身軀不斷顫抖，似在害怕什麼。
“是她把李叔帶出去的，很危險……”
清殊這時也感知到了異樣，但氣息過於雜亂，無法分辨方向，小孩始終盯著西道口，那裡不知何時籠罩著紅光，周遭燈籠早已熄滅。
而等清殊步步接近，紅光卻逐漸退散，隨之而來是陣陣惡臭味，平日那裡隻堆放了雜物，如今卻一塊黑布覆蓋，顯得異常。
惡靈氣息早已消失，清殊也無法得知那傢夥的行蹤，而對於未知總是一團亂麻，後直接將那黑布掀開。
幾隻人頭獸身的惡靈軀殼交錯著，四肢被分解，正不斷融化成黑色粘液，可惜底下那些惡靈軀體被破壞差不多，也無回收價值。
而牆壁上卻出現用那些粘液塗抹出兩字，很是潦草，卻也能依稀分辨。
【小殊】
在看到字的瞬間，清殊身軀就已繃直，右眼藍光顯現，口中還唸了幾遍，最後卻笑出聲來，似泄憤般拿手中的黑布去擦，直到字被模糊掉才停下。
對方躲在暗處，甚至可能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，而能寫出這些字也能看出並非普通惡靈，與她相識，能力又與她相似，答案呼之慾出。
可惜欲要抓住關鍵之際，思路卻突然斷開，藍光也逐漸消失，清殊臉色蒼白，有些無奈，“能窺探惡靈記憶，自己的卻給丟了……”
許是清殊在這邊逗留太久，不遠處的小孩此刻也朝這邊走來，昏暗的環境讓他看不清周邊的一切，“陰間冇有她的氣息了，但我能幫你找到她，所以……”
而清殊在聽到後方小孩傳來的聲音，趕忙將那塊黑布遮回，穩住心神。早先小孩那反應，很明顯比她甚至所有靈感知更加靈敏，這時說話的語調也已恢複平常。
“行吧，反正我也少個幫手，以後這裡的吃食必須吃下，可以的話，就同意你跟我幾天。”
此時轉身往回走的清殊，表情又恢複往常那般隨意，那小孩似乎冇想到同意得如此快，愣了會後，纔跟在她的旁邊，即便無神的眼都能看出藏有心事，對此清殊隨意問了句。
“還有什麼想說的。”
“師傅，我真的很想知道生前，這裡好像就我什麼都忘了……”
清殊這才意識到，這小孩異常執著，見實在躲不過，遲疑了很會，才簡短地回答道：“我確實看見了，你因為生病的緣故，死在一個冬天，然後冇了。”
“真的隻是這樣嗎？”
小孩顯然很懷疑，但冇等他反問，清殊反倒直接把話題岔開，“對了，你名字好像有個栢字，從木，同柏……木字栢，以後我就叫你木栢好了。”
“是，師傅。”
-一切，名為守護，但周圍都已經被破壞到不成什麼樣，邪火的燃燒下，隻剩焦土一片。“你應該好好看看如今你所做的一切，這不是保護而是將回憶摧毀。”惡靈似聽懂了什麼，遲疑一會，慌張地看著四周被自己破壞的一切，在這時也才發現手上的撥浪鼓都沾上了漆黑的液體，他隻能不斷擦拭，卻完全冇有效果。“不……不我隻想守在這裡，守在她們身邊而已。”見對方終於出現鬆動，清殊等對方看過來的瞬間，右眼藍光也愈發刺眼，跑上前，終於抬...